9910700 发表于 2024-10-8 16:00:58

发 小

  
  在一个春日的下午,我突然接到了儿时发小的电话。他去上海多年—应该是90年代初期去的—突然回来,问我有空没有,有空的话一起坐坐。
  那个周末,我专程回老家找他。中午的时候,我俩坐在他家屋檐下,开了几瓶啤酒,撕开了一包花生米,海阔天空的乱扯。阳光透过树梢,洒在我们的身上,暖暖的。酒精让我们脸有些发红,声调也高了一些,扯的很多很杂,仿佛要把儿时的陈芝麻烂谷子全都翻出来晒晒。三十一年前,我们一起上小学玩得好的发小有五个。那时家住的近,放学后不像我女儿现在有家庭作业。大多时候我们都约上一起去村里游荡,用弹弓打麻雀、摘酸枣、刨红薯来烤、上高窑抓鸽子等等,还一起玩各种自制的玩具尜、铁环、纸包等。整个村里的沟沟坎坎、河边的每一座石坝,都留下了我们的足迹。有一段时间,班里有个小孩老欺负我,在路上堵我。他和如今在常州的发小,陪着我一起翻很大的山梁,从岭上绕道回家。我们三个背着书包在山间小道急进,他俩颇有份指环王中护送霍比特人的英雄们的豪气。
  童年之后我们的人生,其实并没有多少交集。四年级之后,两个因生病留级了。初中毕业后,有三个工作了。及至高中,只有如今在常州的发小和我两个人在读书。这些年,偶尔通个电话发个祝福短信、春节回家时聊几句,从没有这样好好用心坐下来,聊聊。
  五个人,一个是在上海的他,一个在江苏常州工作,一个在我们县上的一个镇诊所当医生,一个接了父亲的班在县上的移动公司工作,还有我。
  截止目前我们的人生,没有人大富大贵,没有人衣锦还乡,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写出来。
  在上海工作的伙计,上完初中学了厨师,跟着哥哥去了上海。成家在我们村里,媳妇也在本地娶的,自己独自打拼,媳妇在家带孩子。他是我们中孩子最多的,三个。我们都只一个。
  江苏常州的伙计上完高中,考了一所专科学校,然后到江苏就业了。这么多年,一直在那里。
  当医生的伙计初中毕业后去从军,从部队转业后安置了到镇级诊所当了医生,在那里成了家。
  接父亲班的伙计上完初中到了他爸的单位,在一个车站工作了几年,转岗到县城的中国移动公司工作,在县城生活。
  我高中毕业后考上军校,分配到渭南工作了8年。成家后,转业到了西安的一个基层政府工作。
  往昔记忆里欢笑的情景,随时光流逝,我们都已近中年。就业后近二十年里,我们从来没有全部聚过。没有交集的人生,却因共有的快乐童年而相互牵挂。
  我们给在县上的两个伙伴打了电话,约着坐坐。还好,他们都有时间。先去20公里外的县城接了一个,再到30公里外的镇上见另一个。在一家小饭馆里,点了几盘小菜,一起回味这些年的生活。大家在感叹活着已成为一种责任的同时,我却暗暗地领悟平凡生活中让人平庸后的无奈和无力。我的心感觉软软地,有点潮湿。上海的伙计在漂波多年后想回来工作,大家都在给他出谋划策。大多时候,我们都在因所谓的忙而忽视了生命中珍贵的友情、亲情。只是在某个特定的时刻,蓦然回首,才发现他们都在我们的周围,默默地支持着我们。
  我们的这一代所谓的70后,在90年代中期就业,正赶上中国城市化加速的时代,就业地基本上以城市为主。乡村退化为我们心中的百草园,美好却难以再现。我家门前的灞河早已不是幼时戏水之地,重度污染、多次拦截后的河面缩成了小石滩,丑陋不堪。昔日数千亩的良田都盖成厂房,建成所谓的家具城了。人每往前走一步,大多都不知道什么在前面等着。社会也一样,这所谓的工业化是福是祸,谁今天能说清楚?就如我们五人,三十年前一起在四面透风的教室里跺脚取暖时,怎么会想到今天大家天各一方?人生其实就如一支射出的导弹,制导系统掌握在每个人的手中,只要按照自己设想的方向前行,就应该算不虚此生了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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